盗梦组2:春秋一梦
盗梦组（2）
沙瑞金紧握着人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，像是要把人活生生从一个不知名的渊潭里拽出来。
“达康？”
他像一个雕像一样躺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。如果不是刚刚某一瞬间他看到人扑朔了一下眼睛，他几乎以为他永远都会是一座雕像了。
他看着人终于打破昏迷中无尽的黑暗与疲累，睁开了眼，“你醒啦？”
大约生命都是有光的，沙瑞金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的光影。手上握着的那只手便本能地想要去扯缠在自己脸上的氧气罩，便连忙按住，“先别动。我去叫医生来。”
李达康看着人的背影，就开始回忆自己怎么到得这儿来。他把那些似真似假的梦境剥离之后，最后的一幕只剩下午后那人紧握着自己的手。
正如刚刚自己被紧握着的手拉出深海一样。
或许还有一个静谧的吻。他大概以为自己不会知道。
李达康恢复得很快，也不能不快。几个月前他刚刚铺了一个大摊子准备开始，就出事了。众人都惋惜得很，要是这位省长醒不过来，汉东这些项目工程全得夭折，关键是也没人能接得住。
“怎么，我现在康复的情况好到你都不看不顺眼了啊？”
不过才两天，其实他还没完全好，坐在病床上一手翻着小金刚刚八百米加急送过来的资料，一手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里喂着粥，手上的输液管被牵得荡来荡去。
“你啊，就是急。”沙瑞金坐在旁边，“比如说你现在，吃饭就吃饭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把我藏起的手机找到就去烦人小金秘书，非要人立刻把材料给你送过来。”
“你就不能好好歇歇，等过两天出院了再慢慢看？”
“还不慢呢，都拖了这么久了。”李达康抬头，“这些人一看到我不在，就都不敢干事儿了。您也由着他们天天白吃干饭？”
“岩台那几个偏远贫困地区的新公路早就动工了，扶贫工作也已经在开展，先从岩台市那里开始，然后再总结经验推广全省，目前进展很顺利。林城科技新城项目也在推进了，吕州的六朝古都名片……下个月京州的亚博会……”
“诶，这比小金紧急撸的稿子清楚多了。”李达康把手边的文件合上，靠着床背抬头听他说话。
哈？这个李达康，敢情是让我这个省委书记给他亲自汇报工作？沙瑞金说了整整十分钟，也是十分口干舌燥。便起身倒了杯水灌进喉咙，罢了，不能跟病人多计较。
“一会我输完液你带我出去逛逛。”李达康喝完了粥，就把碗一推说道。
“可以。”
看着瓶子里最后一滴液体滴完，沙瑞金就要了一个轮椅，一行推着一行理着人腿上不断往下滑的羊绒毯，两个身影在一片高大峻伟的古城墙下显得极为渺小。那个人用手里的一根拐棍戳了戳城墙，上面的岩灰便一一剥落，“这个该弄一下了。”
“是该弄一下了，那天京州市政府就把报告交上来了，我在看呢。没问题就能批了。”
“京州老城区的改造进度……”
“发生了点内部矛盾，出了两条人命，抓了几个奸商，打了几个腐败分子。现在得一切得重新来啊……”沙瑞金叹了一口气。
“怎么又腐败了？”
李达康仰头一望，满脸疑惑，“是不是你的问责制度推行的不好？”
“历史总是在曲折中前进嘛。”沙瑞金一笑，“职责划分不明确，遇到事情就相互推诿，这在基层比比皆是。省内的试行条例也才刚刚出台，还得继续完善。我们的路还很长，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，我们才刚刚开始……”
京州今天一天都是晴空万里，傍晚的红霞都染透整个天空，映得人如梦似幻不真切。河堤一带金柳依依，让沙瑞金想起，那年林城亦如此，那年的自己的话也还在自己耳边回荡，你可不能离职，我还指着你给我改革打冲锋呢。
“是，是还很长，要是我还在就好了。”
……
“李达康？你什么意思？”沙瑞金不解，什么叫“还在就好了”？说得就像……
“瑞金书记，您放我走吧。”
“走？哪里走？你去哪里？”
李达康就笑了一声，“那您看看这个京州？”
有什么不对吗？
沙瑞金抬头四望，那面斑驳寥落的古城墙，那压根还没开始改造的老城区，和没修完的轻轨八号线，，每一幢楼，每一颗树，每一盏灯。
有什么不对吗？
“我从来就不是汉东的省长。”
世界开始变得奇怪起来，沙瑞金推着李达康走向河堤的水面，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出现在另一片京州河的河堤上。
他推开旁边的栏杆，便又把两人带到了一个镜像的京州。
“这是您梦里的京州。”李达康解释着，“它一直都是您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。”
“不，我们已经醒了。”沙瑞金否认着，“我记得你去岩台调研出事，我也记得你曾经在梦里一直陪着我。”
“是，正如现在。”
“我真的再也不跟你唠叨你一天好几包烟的事了。”这个李达康，一定是想玩自己，“也不会再怪你毒舌。”而整个京州却依然在崩溃瓦解。
“大傻子，我是抽点烟，但是我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。”
“……”
“您还是快点醒吧？估计整个省委的人都还等着您呢？”
沙瑞金猛然睁眼，一滴泪滑落到桌上沾湿了文件。
那是一份报告，京州上个月老城改造的案子终于有了个结果，要是这件事没个结果，那可真是愧对那位几年前就离开的故人了。
“一会儿给李省长打个电话，就说他的处理结果我很满意。”他对小白说道。
“好的，沙书记。”
“再问问他明天常委会议之后，有没有其他的安排，我想好好跟他探讨一下，我们的问责制度在全省落实的问题。”
他翻了一眼手机里仅有的两张照片，一张是他当年在林城和那位故人在参观万亩茶园时的一张，旁边的周桂春笑得挺开心。
另一张是他偷偷拍的，只是一张背影，那年他来找自己汇报工作，背对着自己站在偌大的汉东地图前，似有万载春秋皆藏心间。
他听赵东来说那人最后说的一句话是，我是京州市委书记，京州老百姓的事就是我的事，我不能不去。
结果就一去不回。
“你怎么这一次就没像上一次一一六的时候那样拦住他呢？”他出事后问过赵东来，也问过自己。当时的洪水那么凶猛，而困在孤岛上的只是两个垂垂老矣的老人。赵东来自认失职，毕竟当时情况太紧急，把所有的人都调去设防洪带，竟然忘了他这位领导是个奋不顾身的主儿，一个人都没留下来看住他。
“沙书记，李省长说要和您亲自通话。”
“好的。”沙瑞金拿起电话。
电话那边是李省长的声音。沙李配还是沙李配，只是沙是原来的沙，李却不是原来的李了。
沙瑞金听着对方完全不似的声音，就想起这个李达康，总说自己是个惜命的，可是最关键的时刻，升任省长的材料都上报的时刻，怎么就不知道惜命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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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子手式文笔，比不上前文的一半，最后的联文任务交稿。 @沛然于東 @bobbyRC
不好请见谅，但是也不想再做修改。
（本来不想再发关于人义的东西的，听说小伙伴比较忙，还是自己发吧……有缘就看，无缘就PASS掉好啦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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